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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③、针对《观经疏妙宗钞》义理之争的论战

  知礼又于真宗天禧五年(1021,62岁)九月撰《佛说观无量寿佛经疏妙宗钞》(以下略称为《妙宗钞》),这是他晚年的一部力作。因为是在经过前两番剧烈的论诤之后,同时也是在指斥孤山智圆(976-1022)所撰《请观音经疏阐义钞》中不知“理毒是性恶”义的论诤之后(事详下文),所以在此书中所诠显的思想义理及修行方法,都足以代表他最后的定见,书中将天台圆顿教义与净土念佛法门做紧密的结合,不但深符“教观双美”的旨趣,同时确立了后代天台子孙“教崇天台,行专净土”的修行方向;在阐扬教义方面,除了天台之旧义外,尤其对于甄分别圆、究竟蛣蜣、色具三千、感四净土、生身尊特等义理,更有精辟的发挥。南宋·可观(1092-1182)即赞叹云:

  是故,四明“除无明有差别”,显“六即蛣蜣”,示“四土金宝”,中兴天台,今古绝唱。[66]

  但是令后人不易理解的是,原本久居知礼门下,且在与山外诸师的论诤中,一向“御侮之功”甚伟的仁岳,由于不同意《妙宗钞》“约心观佛”的主张,竟然“不悦而去”,且“尽背所宗”,而开启了第三番以《妙宗钞》为主的义理论诤。

  最先是庆昭的弟子永福咸润(生寂?)撰述《指瑕》反对《妙宗钞》,曰:“所谓妙宗,犹良玉在掌,瑕彰于外,童子指之。”其所以反对的原因,仍是由于站在华严“性起”的立场,来说明天台“性具”的学说,主张“寂光无相”、“独头之色不具三千”,而不许“六即蛣蜣”、“真如随缘”等义。[67]

  当时仁岳犹在知礼座下,曾为述《抉膜》一一加以驳斥,云:“今谓童子(指咸润)病眼之过,非良玉之咎,故辄取『金錍抉膜』之语,用标其辞。”[68]意为将取一家教观的金錍,抉开对方心眼中无明的翳膜。而与此同时咸润另述《签疑》,主张“三伏”(事、行、理)俱约圆论,反驳知礼《对“阐义钞”辨三用一十九问》与《释请观音疏中消伏三用》,而扶助智圆《请观音疏阐义钞》之说,仁岳也还撰《止疑》,阐释“历四教十法界以除三障”之说,以辅知礼而斥其迷惑于“性恶理毒”与“性行行性”之义。[69]其文末结云:

  “理毒”之义,“性行”之文,特是吾祖颖悟之说也。所痛阇梨(指咸润),一时迷惑,矫乱而解,妙理既乱,圆乘且颓。夫如是,则山家遗尘(麈),扫地而尽,将何以光阐大教,发明后昆?岂唯无利人之功,将恐有谤法之罪。[70]

  但到仁宗天圣四年(1026,师67岁)十月,仁岳因与同门广智尚贤(生寂?)讨论“观心观佛”的相关义理,大意当在“十六观想”应以“摄佛归心”为主?抑以“摄心观佛”为主?由于诤论不下,最后求决于知礼,知礼示以“约心观佛”的原则,意谓“据乎心性,观彼依正”,此本《妙宗钞》一向的主张,仁岳却因此离开知礼,且一反过去彼所信仰的山家学说,撰述《三身寿量解》,并别立“难辞”质疑《妙宗钞》中对“生身尊特”等教义的诠释,而且还要求知礼“潜修前钞(《妙宗钞》),不使外闻”。[71]

  知礼担心若不加纠正,恐成后世异说之患,遂于《妙宗钞》中“第九佛身观”钞文后,再加撰《料简十三科》[72],特别针对仁岳质疑,分别为十三重问答加以辩析(详细内容,后文再述)。知礼于文末总结云:

  仍须了知此之相海,别教则用别修缘了成就此相,即修成之尊特,故名报身;圆教能了二修即性,修德无功,乃性具之尊特,故名法身。……须知《华严》华藏尘数之相虽多,此以兼别,故犹带修成。此论八万,既唯圆顿,无非性具。[73]

  因此知礼提出一判读的准则,文云:

  行者当须以教定理,就理明观,于观显相。无得以多数斥少,使胜成劣。[74]

  其实,仁岳正是落于华严兼别的“性起”思想,故定执《华严》十华藏世界微尘相好方是尊特报身,若《观经》八万四千相好(即本经所观弥陀身相),但是安养生身。然细观仁岳后来思想之所以分歧,实非肇始乎此,细读当其撰《抉膜》中第六段辨《指瑕》“今经部属方等,既通四教;唯取圆教贵极之体,异前三教臣子之体”之疑时,显然答非所问,未能力主知礼精简妙宗之旨,即已露其端倪。[75]

  近代学者牟宗三对仁岳之背叛知礼,曾作评论云:

  净觉登四明之门一纪,而犹如此悖谬,可见其不肖。然则,其当初在知礼门下助其师破继齐、咸润者,乃只是鹦鹉学语耳,其所学者本未进入其生命中也。一旦自己用心,乃不能入,反不自觉自然流于“真常心”之义理间架,而又处处粘附着天台语句辨说,此其所以为混乱也。此不但不解四明,且并于天台全部教义不能入也。[76]

  这段分析,可谓相当精辟中肯。近人研究宋代有关山家、山外论诤著述,往往认为“生身尊特的争论,偏重于信仰,较少哲理意趣,故不触及”[77],是以均略而不谈,殊为可惜。

  宋仁宗天圣五年(1027,师68岁)春三月,仁岳栖身于遵式天竺寺,既见《妙宗钞》中《料简十三科》之文,乃又撰《十谏书》提出反驳云:

  特是惜《妙宗》偶失之文,为后昆莫救之义,故尽忠赤极犯慈颜。仲尼云:“父有诤子,则身不陷于不义”,故子不可以不诤于父;从父之令,又焉得为孝乎?[78]

  知礼随即于秋九月,又提出《解谤书》加以驳斥,指出仁岳“不以部味教观为准凭”,而树立《华严》藏尘相好,方为尊特,《观经》八万相好,及《法华》三十二相,定是生身;如此但以身大相多,即视为尊特,乃乖违圆意,成“增减”谤。其文云:

  彼以此经(《观经》)顿观所显之相,定为生身;以《法华》开权之身,定为劣应,此减谤也。以《华严》兼别之质,尊胜纯圆;以二酥对带之容,特超绝妙,此增谤也。[79]

  十月二十七日,仁岳又撰《雪谤书》,广引教文,用诸祖格义而为证明,以求雪其实无“增减”二谤。而反指责是知礼“错用权实,以判胜劣”,且仍期望知礼能如当初彼撰《三身寿量解》时之要求,加以修改《妙宗钞》的内容。其文云:

  今恐大师错用权实二法,定判胜劣二身,是则别教无尊特之名,圆教无生身之相,一家教观,无此准绳。且《法华》开权,劣应宛尔,仍减谤之有乎?《华严》兼别,胜报巍然,何增谤之有乎?[80]

  又云:

  傥立理而稍长,冀迴心而弥善;略椠(削板牍也)《妙宗》之板,永赞仙方之书,无以憎恶其人,便乃毁弃其法。[81]

  可见,虽经知礼“三番两次”[82]加以指正,仁岳的思想这时仍旧坚执未改。可惜,当时知礼身体已相当虚弱,因迫于归寂,但使门人读之,为之嘆息而已,未再答辩。而仁岳自谓已胜,时在杭州灵芝寺,即对众曰:“只因难杀四明师,谁向灵芝敢开口?”其狂妄与自信,有如此者。[83]

  后来,在知礼示寂之后,幸而有其法孙妙悟希最(生寂?)依四明之说撰《评谤书》,极辨仁岳之谬。其大略有云:

  近睹《雪谤》盛制,所谓救生法二身,雪增减二谤者也。然此书一往可观,再研有失,《解谤》虽已焕然,《雪谤》犹自冰执;今据吾祖之格言,以评阇梨(仁岳)之谬解。[84]

  仁岳见了希最《评谤书》后,赞嘆说:“四明之说,其遂行乎!”希最等于代替知礼答復了仁岳的《雪谤书》,而打赢了这场论战。

  再整理上文,以图表略示之。此第三番山家、山外论诤,本以知礼和仁岳围绕《妙宗钞》之义理为主轴,但既以咸润《指瑕》发其端,而咸润復有《签疑》助智圆《阐义钞》以驳知礼《辨三用一十九问》、《释消伏三用章》;且《阐义钞》与《签疑》之昧于“理毒性恶”义,知礼在《妙宗钞》中亦有点示,故共摄于本图表中,如后:[85]

  知礼大师《观经疏妙宗钞》义理论战图表(图)

  综合上文所述,知礼从四十一岁(1000)撰述《释难扶宗纪》开启山家、山外教义之争的战端起,至六十八岁(1027)示寂前一年九月着《解谤书》止,前后长达二十八年之久,他精简天台圆顿妙谈,甄分包括华严、唯识、禅宗之混淆,使唐末法难以来早已沈隐绝续的天台教观,再现风华。志磐贊云:“自荆溪已来,九世二百年矣。弘法传道,何世无之?备众体而集大成,辟异端而隆正统,唯法智一师耳。”[86]因此,后世尊之为“中兴天台”的第十七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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